诗文库
怀古 明 · 徐居正
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:四佳诗集卷之五十二○第二十五
坐阅诗书欲白头,英雄今古事悠悠。
张良勋业封留足,刘向封章为汉谋。
松菊荒凉三径月,烟波浩渺五湖舟。
前身赵嘏人休笑,长笛声中独倚楼。
赠从弟东宇东行序 宋末元初 · 胡次焱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四三、《梅岩文集》卷三
诗能穷人,亦能达人,世率谓诗人多穷,一偏之论也。陈后山序王平甫集,虽言穷中有达,止就平甫一身言之,予请推广而论。世第见郊寒岛瘦,卒困厄以死,指为诗人多穷之證。夫以诗穷者固多矣,以诗达者亦不少也。孟宾于赋雨后闻蝉诗,褚载赋无地可耕诗,任涛赋人卧船流诗,徐凝赋白练青山诗,此以诗擢科第者,诗果穷人乎?魏瓘赋霜雪满头之诗,遂升龙图;燕果赋鬓白诗、腰黄诗,遂绾黄金带。伍乔因梦达帝王州之诗,遂以馆伴迁考功;姚嗣宗因扫开四海尘之诗,遂以布衣试廷评。范文正公因楼台得月诗荐苏巡检,王荆公因杖藜携酒诗进戴监酒。此以诗转官职者,诗果穷人乎?姚铉白金之赐,以赏花钓鱼诗也;牛希济膺䌽段之赐,以蜀主降唐诗也;杨大年皆得与宴,以蓬莱咫尺诗及戴了宫花诗也。此以诗蒙宠赉者,诗果穷人乎?徐德言赋破镜诗,赵嘏赋青娥属使君诗,崔郊赋侯门深似海诗,或去妻复合,或去妾复还。则诗可完眷属也,诗果穷人乎?张宗尹为长安令,失陈相意,赋别业诗以解之;鲍当时为法曹,失薛尚书意,赋孤雁诗以解之。则诗可以蠲忿恚也,诗果穷人乎?唐介渡淮遇风,投野水孤舟诗而济;王荣老渡江阻风,吟平生忠信诗而济。则诗可以行患难也,诗果穷人乎?乃若王维以诗免伪署之罪,韩翊以诗得制诰之除,载在唐史,尤为焯焯者。古人藉诗融显,此类殆不胜数,而世谓诗能穷人,岂公论哉!吾家东宇嗜诗而穷,凡一再谒予序,未厌也。今橐所作诗媒馆于四方,庶有延之吟坛者乎,求予言张之。予曰:人生穷达,在命不在诗。命穷则诗与穷,命达则诗与达。穷而归咎于诗,达而归功于诗,非知命者。乃援馆事典故告之。昔廖融以诗教授生徒,宋太宗厌五代之习,用词赋论策取士,生徒引去,融遂有大市卖平天冠之叹。今论策倚阁,士惟以诗鸣,诗道不日昌乎?东宇诗穷不久矣。于化茂依蔡中丞门馆,一日告去,赋燕离巢诗而出,蔡复留之。今世安知无中丞乎?东宇诗穷不久矣。王奇为李文正馆客,赋雁声秋色诗,真宗见而喜之,召对称旨,免省到殿。定陵将不复出乎?东宇诗穷不久矣。诗以志为主,以气为辅,谨勿以穷故而沮其志、馁其气。纵赊孟宾于以下诸人之达,必不失后山所论王平甫之达。行矣勉旃!丙申春季上浣,从兄次焱序。
迂论一 其二 论骨鲠敢言之士 宋 · 李纲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五三
自古敌国及将为奸乱之臣,惟畏骨鲠敢言之士。何哉?夫所谓骨鲠敢言之士,当大变必有非常之谋,临大难必有不可夺之节,能格其君之非,能副其民之望,而国之所恃以安,此固敌国及将为奸乱之臣之所深畏也。楚欲羸师以诱随,而惮季梁;晋欲假道于虞以伐虢,而惮宫之奇。陈平为汉谋楚,则曰「彼项王骨鲠之臣,亚父、钟离昧之属,不过数人耳,能捐数万斤金反间其君臣,破楚必矣」。淮南王安欲谋反,独惮汲黯,则曰:「黯好直谏,守节死义,至说公孙弘、大将军如发蒙耳」。而曹操遗孙权书,亦诡辞令取张昭以效赤心。张昭者,权之重臣,好直谏而不屈者也。惟明主为能不为间言之所惑,听用而崇奖之,故随侯闻季梁之言,惧而修政,楚不敢伐;汉武推汲黯为近古社稷之臣,不冠不见,而淮南寝谋;孙权待张昭益厚,而魏不敢加兵。至虞公、项羽则不然,此宫之奇去,而虞所以为晋禽;亚父乞骸,而楚所以为汉灭也。悲夫!
秋晚杂书三十首 其二十九 宋末元初 · 方回
押真韵
三月三十日,唐有穷诗人。
惜春不肯拾,共坐夜达晨。
此得守岁意,事愚意已神。
寸阴以分计,一分直千囷。
窃虑假寐顷,倏忽失我春。
今此九月晦,虚叟尤酸辛。
摇落始云悲,回首忽复陈。
讵忍弃菊旧,遽喜迎梅新。
注:虚谷云:「宋刬五代旧习,诗有白体、昆体、晚唐体。白体如李文正、徐常侍昆仲、王元之、王汉谋。昆体则有杨、刘《西昆集》传世,二宋、张乖崖、钱僖公、丁崖州皆是。晚唐体则九僧最逼真,寇莱公、鲁三交、林和靖、魏仲先父子、潘逍遥、赵清献之徒,凡数十家。深涵茂育,气极势盛。欧阳公出焉,一变为李太白、韩昌黎之诗。苏子美二难相为颉颃,梅圣俞则唐体之出类者也。晚唐于是退舍。苏长公踵欧阳公而起,王半山备众体,精绝句。五言或三谢。独黄双井专尚少陵,秦、晁莫窥其籓。张文潜自然有唐风,别成一宗,惟吕居仁克肖。陈后山弃所学学双井,黄致广大,陈极精微,天下诗人北面矣。立为江西派之说者,铨取或不尽然,陈简斋,曾文清为渡江之巨擘。乾淳以来,尤、范、杨、陆、萧,其尤也。高古清劲,尽扫馀子。又有一朱文公,嘉定而降,稍厌江西。永嘉四灵,复为九僧晚唐体,日浅日下。然尚有馀杭二赵,上饶二泉,典刑未泯。今学诗者,不于三千年间上溯下沿,穷探邃索,而徒追逐近世六七十年间之所偏,非区区所敢知也。」虚谷之论宋诗详矣,然其大旨,则跻西江而祧晚唐。冯定远曰:「西昆之流弊,使人厌读丽词,西江以粗劲反之,流弊至不成文章矣。四灵以清苦唐诗,一洗黄、陈之恶气味、狞面目,然间架太狭,学问太浅,更不如黄、陈有力也。」冯已苍曰:「方公《律髓》一书,于大段未十分明白,只晓得江西一派,恶知见且不知杜,又何知杜之所从来,又何论庾、鲍,而上至汉魏乎!独于今世不论章法,不知起结,如竟陵、空同诸派,彼善于此耳!」
秋晚杂书三十首 其二十七 宋末元初 · 方回
押词韵第三部
世称陶谢诗,陶岂谢可比。
池草固未彫,阶药已颇绮。
如唐号元白,白岂元可拟。
中有不同处,要与分朴诡。
郑圃赵昌父,颍川韩仲止。
二泉岂不高,顾必四灵美。
咸潮生姜门,虾蜞以为旨。
未若玉山雪,空铛煮荒荠。
隐居通议:方紫阳序罗寿可诗曰:诗学晚唐,不自「四灵」始。宋刬五代旧习,诗有白体、昆体、晚唐体。白体如李文正、徐常侍昆仲、王元之、王汉谋。昆体则有杨、刘西昆集传世,二宋、张乖崖、钱僖公、丁厓州皆是。晚唐体则九僧最逼真,寇莱公、鲁三交、林和靖、魏仲先父子【魏仲先 原作「和仲先」,据隐居通议(读画斋丛书本)卷六改正。按:魏野,字仲先,号草堂居士,蜀人,有草堂集】 、潘逍遥、赵清献之徒,凡数十家。欧公出焉,一变为李太白、韩昌黎之诗。苏子美二难相为颉颃,梅圣俞则唐体之出类者也。苏长公踵欧公而起,王半山备众体,精绝句,五言或三谢【三谢 隐居通议作「追陶谢」。】。独黄双井专为少陵,秦、晁莫窥其藩。张文潜自然有唐风,别成一宗,惟吕居仁克肖。陈后山弃所学学双井。黄致广大,陈极精微,天下诗人北面矣。立为江西派之说,铨取或不尽然。陈简斋、曾文清为渡江之巨擘。乾淳以来,尤、范、杨、陆、萧,其尤也。高古清劲,尽扫馀子,又有一朱文公。嘉定而降,稍厌西江。永嘉四灵,复为九僧。晚唐体日浅日下,然尚有馀杭二赵、上饶二泉,典型未泯。今学诗者,不于三千年间上溯下沿,穷探邃索,往往追逐近世六七十年间之所偏向,非区区之所敢知也。
论张颉劄子(元祐元年八月八日上殿) 北宋 · 苏辙
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五六、《栾城集》卷四○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三八四
臣窃见知广州张颉自龙图阁擢为户部侍郎,除目一下,中外惊疑。谨按颉猜崄邪佞、狡愎闇刻,具此八德,了无一长。臣非敢风闻臆度,谨具实状如左:
一、颉为广南运使日,朝旨那移兵马,就食全、永。经略使赵卨为见顺州戍兵年满合替,遂差兵戍顺州,却令顺州替兵就食全、永。颉但知出纳之吝,恐往来戍兵糜费钱粮,一日之间四次移牒,故作行遣申奏赵卨不肯移兵,又奏卨闇添昭州雇夫钱六万贯,又奏卨违法差衙前。朝旨令卨分析,乃是颉判状令差,卨曾具元判状缴奏。其馀所奏,更无一事稍实。因此挟恨迁怒,诟詈桂州官吏,作绿衫,下包个奴婢,名呼赵卨,仍骂作贼。提举官刘谊曾具事由闻奏,有旨罢转运使。
一、颉为转运使日,有安南般粮夫数千人逃还,已经曲赦放罪,每人只有欠官米钱七百。后来颉欲差人往全州般粮,遂召阳朔县令魏九言、临桂县令李译,勒令差两县逃亡夫往全州般粮。仍令九言取本县百姓莫饭奴等七人状,云「所欠官钱七百,情愿往全州般粮填还」。其七人中又有三人不系逃亡,只取到四人情愿状,便差数千人。况欠钱止于七百,而全州水路二十馀程,岂有情愿之理?因此溺杀人不少。致人户经提举司过状,亦是刘谊具事由闻奏,方始住差。
一、颉为桂州经略使日,有安化州首领以本族饥馑,依旧例借粮于宜州。颉指挥宜州不借一粒,致夷人作过,于省界偷牛。因此,夷、汉互相雠杀。颉更无方略,直令宜州兴兵讨之,致本州兵官陷没。颉遂发数千人,令供备库副使费万往讨之,全军皆没。颉又遣路分都监王奇知宜州,仍以数千人入讨,全军复没。事闻朝廷,先帝为之旰食,遣谢麟将数万人,费百馀万贯,竟以招降而定。颉既措置乖方,致陷两将兵马,而费万、王奇之死,又不以实奏。因转运使马默等论列,朝旨差宾州推官朱恂取勘,因此落职夺官知均州。
右,臣所论三事,皆有文案可以覆验。据颉处事乖剌,致寇覆军,与沈起、刘彝同罪,理合诛窜。所以累次常获宽宥,盖其家素富,本以行赂得进。乡近辰、锦,多蓄奇砂,尝以献遗前宰相王圭。圭每出示亲客,云此砂张颉所献,以此曲为盖芘。今来纵未黜废,岂可特膺非次擢用?兼臣访闻三省执政本不知其人,失于采听,为荐者所误。若置之户部,必害民物。伏乞追寝前命,以厌公议。取进止。
楚汉论 宋 · 范浚
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七五、《范香溪文集》卷四
汉高祖与项籍俱起叛亡,逐秦鹿,蚌鹬相持者八年,高祖之命悬籍手数矣,而籍卒以败灭,何哉?籍专为暴,高祖专为德也。高祖之入咸阳也,秋毫不犯,籍至乃火而屠之。予以为楚汉兴亡,此已分矣。籍特挟用匹夫小勇,劫人以假息,故后死耳。夫以高祖权略智数,揽英豪而驱御之,盖真王霸才,虽羽百辈不敌也。方韩信为治粟都尉,萧何数言其奇,高祖故不用,欲以忿信使亡,既亡而追得之。信且以为死矣,反遽拜大将,使信以任遇过望,必效死力,卒用信以灭楚。然而信遂谓汉遇我厚,是在其术中而不知也。郦食其为汉谋挠楚,权立六国后。高祖非不知六国后不可立也,而以问张良,盖特欲观良心耳。高祖固知良之可用,然以良始惟为韩报仇,又尝使项梁立韩诸公子横阳君成为王,益树党,已而为韩司徒,又尝自褒中去汉归韩,恐良终为韩,不专为汉,故因食其谋以尝良心,初非不知六国后不可立也,问曰:「于子房何如」?其尝良心可见也,然而良方力陈八难,是在其术中而不知也。萧何于汉臣才最高,膺专任,守关中,既独立万世大功。高祖惧其脱自骄以取祸,故遣卒为卫,系之廷尉,痛抑折之,使自卑畏,以保令终。非诚疑何也,借诚疑之,则必踵韩、彭诛矣。然而何至自污以求免,是在其术中而不知也。三子皆人豪,役于高祖术中而皆不知,此汉所以取天下也。若籍则无能有是,得范增不能用,得陈平不能用,得韩信不能用,皆使之怨愤弃去。徒以匹夫小勇,欲决雄雌于挑战间,至力蹙势穷,犹将驰杀一二汉将以见技能,此楚所以失天下也。然则籍之亡也,又胡望乎天哉?
杂说 北宋 · 蔡襄
出处:全宋文卷一○一六、《蔡忠惠集》卷三一
李靖称:「苻坚之败,非谢玄之善。秦诸军皆溃败,唯慕容垂一军独全,坚以千馀骑赴之。垂之子宝劝垂杀坚,不果。此所以秦师之乱,慕容垂独全,盖坚为垂所陷明矣。为人所陷,而欲胜敌,不亦难乎」?予观秦伐江南,唯垂曰:「晋武平吴,唯张杜而已,若昧群臣,岂能成功」?以此谓垂陷坚未尽矣。垂知进讨之为利,不能料坚之材堪与不堪办事,此所以劝之也。当谢玄隔肥水为阵,夫兵半渡而击之利,以是坚许却军也。玄以八千之众当百万,渡水而薄人,兵家所忌,岂不知此乎?盖料坚之阵大槩难整,然后观形势也。既而坚阵果动,玄济而战,坚众遂溃。使坚之阵难却而整,玄必不济矣。此玄之料事合于机变。若以垂军独为陷坚,当其以千骑赴,垂信子宝之言,取坚如振替叶,垂之不为,足验垂无陷坚之意。夫善用兵者虽败不亡,垂一军之全,法制在焉。垂不能知坚之材则可罪,谓之陷坚,诬矣。王景略之亡,唯劝坚勿伐江南,景略盖知坚之材,故云耳。
福唐水居船,举家栖于一舟,寒暑食饮,疾病婚姻,未始去是,微哉其为生也!然观其趣,往来就水取直以自给。朝慕饭蔬一柈,不知鼎饪烹调之味也;缊衣葛服,不知锦纨粲粲之美也;妇姑荆簪,不知涂脂粉黛之饰也;蓬雨席风,不知大宇曲房之适也。相羊穷年,少而老,生而死,一事不入于中矣。与夫阴怀贼险,乘利求倖,盛时翕翕,其败熄灭无种,孰为胜负耶?
开元中,《霓裳羽衣》盛行于时。唐末兵戈,浸以微灭。今河中有旧谱,而其字形与世之谱字,觱栗、笙皆不合,无从而得;唯法曲散序无拍,谓《霓裳》之遗音,未必然也。守程精通音律,悼其亡缺,仿像法曲造之,寄林钟商。华日新亦造《望瀛》、《怀仙》二曲,世人罕得其本也。
庆历间,予在馆阁,尝见《九仙经》,会修《崇文总目》,凡怪诞之说摈而不取,故家无传本。及来泉山,抱病数年,颛读医方药石之说,渐入修生之要,以精气神为妙用,故仙经丹诀亦历览焉。然取其可以资身者,若神仙云云,吾不与也已。
《孙子》书,其文有三代风,而其致旨,一切取胜,盖战国事也。至于精思明决,数千年以来兵家成败未始有出其畔域者,信绝世之高智乎。予爱其无智名、无勇功之说,故录之。
或曰:晁错为景帝谋削诸侯以尊汉,而陷于仇人,身死都市。事适未就而遭谗被祸,其诚忠矣。而扬子云乃以为愚,何哉?愚错而孰为忠耶?曰:错诚忠矣,然为汉谋诸侯,则曰削亦反,不削亦反,非愚而何?若主父偃、贾生推恩以分地,乃谋者之长策。
乌孙公主七十馀,持携男女还汉。人生匹耦,故有常理,而楚主嫁异国、配胡人,岂独楚王之不才?汉之丑无时可灭,又启后世和亲外夷之端,张骞之罪也。
汉通外国,以弊羌氐,斯其无策之甚。夫抚安外国而威制之,盖虑为边患耳,岂致意于天马、氂牛异物诡说哉?过犹不及也。
甚哉,爱之蔽人也!唐太宗指麾而定天下,及夫拔佩刀、议太子,何其不明以至是乎!甚哉,利之移人也!汉高祖父妻男如此不顾,则利能夺爱。妇人于爱为最深,而武后自杀其子以固权。嗟乎,孰可与论是耶!
夫人明慧禀于天资,不可强而学,士当尽心于其间。金铁之磨砺,既鍊其质,又从而成器。太阿、龙渊资夫人力者,故鍊而成器。学者勉之。
士之习末也久矣。今为诗赋者尚不知何等事为文章,况文章,士之末耶?欲人之兴行如曾、颜,治民如龚、黄者,难矣。
子自閒居,日造吾门者道对偶事,以为才不才。嗟乎!治道何从而兴?士亦罕有自立者,其理然也。
古之人言命者,亦云归之于天,盖非人之所能测云尔。异乎今之言命者,有阴阳日月星辰岁时异端之术,幸而时合,则莫不推引以为验也。甚哉,人之好怪也久矣,古之人不语也。卜筮最古,春秋时有相骨、日者,后世尤盛。唐初乃有论命之说。今之三命,星、算分为二门,而善七曜,多本胡法,此日者所以博济耳。
予少时治经书,观圣人于刑狱尤谆谆,《尚书》所载最为详密。私心以为,天下万务,若生民不得其平,又岂专在刑狱乎?及仕宦二十年,历事日久,然后知生民之患莫大于狱失其情、官巧文律。呜呼,圣人之意深矣!
予每读《易》,至于决狱用刑之说,其卦多有《离》象,而用在刚阳之爻,盖非明不烛,非刚不决。君子有是二者,济以仁恕,斯可谓士矣。
乐自王朴之后无述作。仁宗时,李照重造乐器,废朴钟磬。其后复用阮逸、胡瑗更作新乐,蜀人房庶又为异议,迄今无定论。林氏巽之学通《易》卦,太阳太阴,以定律管,先儒所未言。
设侯公说辞 北宋 · 刘敞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九二、《公是集》卷四八
天下之辩士,皆自以能排患释难,亡使存、危使安者也。然而说有可以行,有不可以行。子贡说野人,野人拒之,此不可行者也。夫以楚之强,项羽之暴,其甚于野人明矣。而侯生一语而太公以归,其道奚出哉?请试陈之。
谓项王曰:「汉使陆贾请太公乎」?曰:「然」。「然则楚与之乎」?曰:「否」。「何以不与也」?曰:「汉急,寡人常宽之,危常存之。汉得志辄欺寡人,寡人不忍与并立乎天下,是以不与也」。曰:「噫,亦甚矣!大王之厚于汉,有天下必矣。天下之归汉,必矣。楚之不得天下,必矣。天下之不归楚,必矣。何也?臣请言之。大王尝与汉临广武而军,当是之时,楚欲烹太公,而汉不救。彼知杀人之亲者,不可以得志于天下,而可以致天下之怨,故不示楚以急也。今何故而请之?且大王何以不遂烹太公」?曰:「伯谓我为天下者不顾家,烹之无益,故不烹也」。曰:「诚如伯言者。今汉之意,其欲得其父者耶?其外欲以得其父为请,内实使楚害之而致天下之怨以灭楚耶?夫豪杰并起,以诛秦为事,秦既破矣,而战伐不息,使百姓父子肝脑涂地,至苦也。楚与汉亦各有分地,今汉去其地而与楚争,彼自知智不若大王,勇又不若大王,故轻委其亲以邀怒众心,曰凡所为天下汹汹者,楚耳。又出信使厚币,使天下见之,皆信汉用兵之不得已也,则人人致死于楚矣。故曰『甚哉,大王之厚于汉也』。故大王不如归太公,明与汉分天下而王之,天下之人皆知大王之无负于汉也,又知汉之有分地也,彼虽欲欺其众复从事于楚,众不为用,虽强之不听,是汉孤也,大王之霸,可以万全。今大王益留太公,汉亦益怒其众,楚亦益怠,汉亦益进,愿大王熟计之。且夫为天下者不顾家,茍杀之无益,则虽留之亦无益矣。茍杀之足以益怨,则留之亦足以益怨矣。不识争天下者,使天下怨我利耶,使天下怨彼利耶?两者愿大王计之。臣非敢为汉谋得太公也,欲为楚谋取天下也。臣之言用,则汉无辞以用其众,无名以行其诈,而天下定矣」。
咏史 其二 北宋 · 刘攽
押词韵第六部
秦兵谋大梁,决河灌夷门。
百万皆为鱼,闾里无一存。
不用无忌谋,人人皆有言。
天方纵秦毒,荡涤乾与坤。
虽得阿衡佐,谁能救崩奔。
政先趣嬴祸,指鹿遂亡秦。
翟义为汉谋,摄省因即真。
为忠岂不难,杀身亦已仁。
天道良悠悠,成败难重陈。
不见商山翁,采芝乐全真。
羽翼安储皇,天子不得臣。